《献给五毒俱全的翟大哥》（2019年5月17日星期五，青岛，雨，窗外栈桥迷蒙，泛海名人旅店）

 

 

明天回京，不得不写首诗，要不青岛白来，但我寻思了一夜，

 

我不知道，该不该把翟大哥的故事——变成诗词。

 

我同他邂逅路边，然后，他载着我——用他弟弟的出租车，去了崂山。

 

晴朗天，平静日——青岛不是旺季。

 

我们一路热聊——胶东人式的。

 

我们先奔法严寺——法海的“故居”、“螳螂拳发明和尚”的墓地，然后，

 

去“崂山太清宫”——我们眺望着“老子最高塑像”，

 

去寻崂山“崂山道士”的踪影，

 

当然，据说蒲松龄在那个道观的一个小黑屋里取材，

 

把一堵墙（翟哥说的）——变成了“崂山道士”中的一个鬼神故事。

 

 

翟司机、翟老哥（他1959年出生）、翟兄弟，

 

他讲话时如同一团喷火器般热情，真挚，

 

他像个典型的胶东男人，把我这半个老乡（老母烟台人氏），

 

仅用两三个时辰，就感化成了兄弟。

 

 

尾随着比你打两三岁的人跑步——在人生的马拉松路上，

 

就如同是贴身跟跑，

 

他的跑姿、他的步幅、他咋能省力气，你只要照着模仿，就能省很多气力，

 

而且，他还能帮你挡风。

 

因此，我对翟哥的话，句句，感佩无比。

 

他有激情——胶东人一贯风格的，他还懂道理——孔子出生省的，

 

他能在最短的时间能，把整个心扉以及心肺——

 

都像打开包袱那样，“唰”地亮给你——任你在灿烂阳光下观瞧。

 

 

他79年在我老家烟台当兵（我80年上大学），这不稀奇，稀奇的是——

 

他竟然去过广西中越战争的前线，

 

由于他是高射炮兵中的汽车兵，

 

他没冲过锋，也没真的上过火线，但他的确——

 

在那个到目前为止中国最后一场战事中，

 

在紧贴着生死分解界限的前线上——待命过三个多月，

 

他有四个老乡战死了，他亲眼目睹过一节节无主儿的牺牲者的胳膊和腿，

 

而他，却没被真的派上战场，

 

对此，翟大哥长叹一声说——老弟，这就是命呀！

 

 

翟哥退伍后，就去了海尔公司、当上了集装箱卡车司机，

 

他走南，他闯北，他熟知还没成名前的张瑞敏（海尔功臣），

 

他珍惜“越战老兵”间的战友情，因而，

 

在崂山半山腰，他拉着我到一个老战友开的“民居”里，

 

喝战友女儿亲手我们泡制的“崂山茶”，

 

并激励我买了两千多块钱的海产品——其中最贵的是天然海参。

 

 

翟哥每三天都要吃半根的“海黄瓜”——

 

他战友亲自潜下海抓的天然海参。

 

再过几个月就要六十退休、等着给第二个孙子当爷爷的翟哥说——

 

吃海参不仅能增强免疫力，更能增强和补充男人的性功能。

 

大家都是男人啊——在这儿，翟兄特意补上了一句。

 

 

说到这儿，才告诉你——

 

我为啥犹豫要不要把翟哥的故事写成诗，

 

并收进我这部不成熟的“处女诗集”中，

 

哪怕它只能勉强能命名为“叙事诗”。

 

 

翟哥对说他“吃喝嫖赌毒”全涉。

 

翟哥是在吃了一条新鲜黄花鱼和一大盘海蛤蜊之后——

 

用将“一生伟业”做一番自豪的总结的口吻，

 

说他在越战时，曾猥琐过越南女兵。

 

翟哥说，齐老弟你想，我也是男人呀，当年才不到20岁，

 

马上要上前线了，可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呀！

 

 

至于后来，退伍后的翟哥到海尔当大卡车司机，

 

他走南闯北几个星期不着家，经常在外面“玩女人”，

 

他吃过“摇头丸”，

 

吃完后，在酒吧中玩命摇头摆尾——得把毒劲儿狠命甩出来呀！

 

 

似乎，对于一个曾经与死神侥幸爽约过的老兵、

 

一个能驾驭数十吨钢铁怪兽的山东汉子来说，

 

似乎他那样地活并将其当做能够“致青春”的“成功追忆”——

 

是不难理解和毫不稀奇的。

 

 

翟哥说女人如同老虎和卡车，

 

你能多多驯服和驾驭，是男人本事证明。

 

说这话时，他有股子“青春无悔”的自豪。

 

 

在结束崂山的一路热情洋溢的聊天和推心置腹的“交心”

 

——两个快要60男人之间的——之后，

 

我原本想和翟哥留个影，加个微信，

 

然后，再把他列入“永久的好友”的行列，

 

但最后，我既没有和他照相，也没想把他加进微信。

 

 

起初想加他是因为，

 

他是我结识的第一位“越战老兵”——他的“芳华”无比鲜艳，

 

其次，他是所占比例并不大的“本色好人”。

 

最终让我犹豫的，兴许是因为他马上就要60岁退休回家，

 

去抱第二个孙子（女），我下次来时，

 

再不可能打个电话说：“老翟，再拉我去趟崂山！”。

 

 

翟司机他以及他的同龄人，1959年出生的，

 

在半年之内，就将齐刷刷地下岗，退休，他们再无劳动能力和使用价值······，

 

而那不，也将是我自己三年后的命运？

 

 

难怪翟大哥说人生有几个关口，63岁就是一个，

 

因为人一旦停止工作，整个生命系统，就将出现“巨变”和失调！

 

他告诉我这条规律，就如同你跟跑的那个先行者回头对你说：

 

“小心，前面有个大坑！”

 

 

我不想和翟司机再见面、再称兄道弟，难道就是因为——

 

他于我，下次来不会有什么“再利用价值”了？

 

那你看，老齐我是不是挺不仗义、也不厚道，

 

而且，还一旦没利了——就马上忘义了呢！

 

不过说到底，我们只是偶然相遇，是“利益旅伴”，

 

我付钱，他开车—

 

—而已！

 

 

其实细想，真正让我不会变成翟哥朋友的原因，

 

是我怎么会和一个“吃喝嫖赌”外加“毒”样样都沾，

 

而且，将其作为“无怨无悔”的“最自豪终身成就奖”

 

颁发给自己的人

 

——发展成铁杆朋友？

 

 

在人即将终结“有效生命”、即将离开挚爱过的工作场域，

 

在你马上要退到人生最后一条战线——即将和死神短兵相接之时，

 

每个人都能用几个字总结和概括自己的“前三节战绩”（如同篮球场上的），

 

那几个字或者是“无恨无悔”、“波澜壮阔”，

 

也可能是“平淡无奇”、“毫无建树”，

 

至于我本人的，还要等三年后，才能揭晓，当然或许，会更晚一些，

 

但无论用何种字眼，

 

都应该也必须比翟司机的“吃喝嫖赌毒”好看丰富些许吧。

 

 

哦，甭忘了，人家还有一个永不磨灭的荣光印记“越战老兵”呢，

 

为之，我必须向热情厚道的青岛翟大哥，行礼，

 

对着，他至今还是高大笔直身板的——军人的背影！